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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桂呵呵一笑。
  “不行!”晁晨没有动作,反是严词以拒,“《五蠹》有言:罚薄不为慈,诛严不为戾。你既偷酒,就应受到惩罚!”
  丁桂瞪着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虽不晓得《五蠹》是什么,但听那番言辞,好不正义!要知道昨晚这儒生肯扶着自己翻山越岭,方才又不畏惧躲避,还怕他吃亏在仗义执言,以为是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善人,能借他慈悲心,弄点钱来,没想到就这么拒绝了!
  “好,好!”丁桂吞咽口水,酒气上头,握着拳头对身后那几个伙计道,“打了这么久,也该轮到我。”
  晁晨吓了一跳,想起昨晚检查他手掌时,那茧子位置和厚度绝非猎户可比,怕他发疯伤人,便又过去捉着他的手,低声说:“我可以帮你一次,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丁桂挑眉:“嚯,你想问山坳里住的都是什么人?还是问公羊迟?”
  晁晨没说话。
  “成!没问题啊!你先帮我把人给解决喽。”丁桂被揍得鼻青脸肿,竟还有力抬起左手,在他衣袖上掸了掸,而后像地痞无赖一般呸出口老痰,跷脚等着。
  “老痞子,看你还敢不敢——”伙计们面面相觑,看地上的人又生龙活虎说上话,气不打一处来,又吆喝着上前。
  晁晨蹙眉,沉着脸从怀里摸出几枚碎钱递过去:“我替他给了。”这钱还是前阵子他路上替人写桃符攒的。
  伙计接了钱,只觉着莫名其妙:“小白脸,也就你当这个冤大头!”
  街上的人散去,丁桂拄着手杖,拉上酒壶,佝偻着往城外走。晁晨追上去拉住他:“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是真蠢?”丁桂蔑笑着,拍开他的手,“怎么不服?揍我啊,最好把我打死了,一个字也别想知道。嘁!怎么会有你这种讲道理的人。”说着,他停下来,乜斜一眼,道,“这么着吧,你再借我两个子买酒,兴许我一高兴,就告诉你。”
  “没有。”晁晨冷冷道。
  丁桂啐了一口:“没有你还站着跟个竿子似的做甚?”
  打不得骂不得,晁晨看着那个白眼,气得上下牙直打颤,头回巴不得公羊月在身边,若换作是他,总有一百种手段叫人开口。
  见他无后话,丁桂不再搭理,沿途又是讨饭又是讨酒,等出了城,三步一饮,到村落时已是两眼发昏。晁晨锲而不舍跟在后头,看人摇摇晃晃,想扶忍着,想拉又不甘,也不知自己在较个什么劲。
  村口,顺儿娘浣衣归来,正就着木架子晾晒,眼尖瞅着他,忙从被褥子后头探头:“你是那个……”
  “不要再让他出去偷酒,谨防被人打死。”晁晨叹了口气,言尽于此。
  闻言,顺儿娘朝外挤了挤,这才瞧见朝山坎子上踽踽独行的丁桂:“偷酒?”晁晨颔首,她见眼前的青衣先生脸色明显不如昨日和善,心知有故,便热心询问,“怎么回事?”
  听她这般闻,难不成不是个惯犯?
  晁晨捕捉到话中细节,虽有疑惑,却还是一一告知。
  顺儿娘是个懂道理的,忙给他赔礼:“给您添乱了,”说着又转头抓来个篮子,装了些自家种的葱蒜和农家菜,塞了过去,“其实丁桂从前不是个坏心眼的人。他在山上打猎,幼崽从来都放生不打,逢见钓鱼翁,也给人说不足两指宽的小鱼,要给扔河里。”
  “这人吧,就是话少点孤僻些,但从不跟人红脸,还常帮着乡亲打圆场。去年冬天,有几个调皮的娃儿山里遇着熊,俺家顺儿也在,还是他冒死给救回来,那手上两道口子深可见骨,足养了三个月。哎,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说说,咋就酗上酒?”
  顺儿娘展平挂晒的被子,拿手拍去边角的皱纹,深深叹了口气:“我想起来喽!有天他从绵竹回来,脸色奇差,你昨个儿夜里不是说不太平,会不会……会不会是撞邪!”
  “撞邪?”晁晨嘴角抽搐,“哪那么多邪给他撞!”
  想到丁桂方才那副嘴脸,那可不像撞邪,分明就是痞子贱性欠人打。
  说着话,顺儿他爹叉鱼回来,晁晨还记着人昨晚凶神恶煞的模样,赶紧道别离开,看得顺儿娘捂着嘴直乐。
  等晁晨挽着篮子拿着菜回去,正好打门口撞见公羊月,后者上下打量两眼,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这副诡异的打扮。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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