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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晨道:“既然不分上下,那便谁也杀不得谁,只要值夜的秦兵围攻,即便是剑谷七老,也难全身而退。”
  “我当时负伤在地,也做这般想,只盼将军多撑一时。”丁桂嘘声一叹,“但我们都忽略了一点,所谓平手,不过是正常过招之下,可公羊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必死之心而来,要取主将首级,以振军威,为绵竹拖延时间,毕竟那时蜀军还不知道晋国的援军已被全歼,而正苦苦等待。”
  “帐外的军士不知情况,投鼠忌器不敢进营,我匍匐爬行,拼命想要示警,却仍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邓将军败落,心里祈祷,天王麾下‘六星将’中任来其一破局。”丁桂的双拳霎时握紧。
  晁晨问:“来了吗?”
  “来了,但不是‘六星将’,出手干预的应该是个江湖人。”丁桂语速忽地增快,“他黑衣蒙面,并不知来历,出手后很快又抽身离去。”
  “武功很高?”
  “难以断定,邓将军本身不弱,即便是个二流高手配合,时机得当,也足够重新占据上风。不过既然能来去出入军中,也该是个武功好手。”
  作为晋人,晁晨自然奉晋国为正朔,不论是张育反秦,还是公羊迟刺杀,皆是为晋国出力,如此惜败,实在叫他心气难平。
  他遂道:“想来,公羊前辈最后定是失手被擒?”
  丁桂颔首,望着晁晨说道:“那时公羊迟已年近花甲,双鬓斑白,邓将军敬他是条汉子,也明白他来此的图谋,便说与他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晁晨心头一跳。
  “只要他肯取张育首级,秦军绝不屠城。”
  崖上凌冽,风大且急,晁晨听来耳中嗡然,只觉得热血冲颅,眼前一黑便要晕过去。他扶着黄石,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促声问道:“那他可有答应?”
  “起初没有,这老家伙守节,宁可被五马分尸,也不愿动手杀害好友,直到邓将军告诉他,蜀中已无援军。”丁桂长叹,“可惜……”
  如果没有援军,如何都是垂死挣扎。
  晁晨思来想去,邓羌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不难理解——
  秦国为达到杀鸡儆猴的震慑作用,必然要诛杀所有反叛者,所以张育若败则必死,但其与公羊迟有旧交,邓羌拿不准这场刺杀会否两人图谋,若是剑客未归,张育发狠扔下绵竹只身潜逃入晋,依凭他在蜀中的声望,只怕会留下后患,也会教晋国再增一猛将。
  公羊迟出面,还可趁机打压剑谷,离间南方武林势力。
  至于屠城,不过是吓唬,关中战乱,正百废待兴,需休养生息,杀了百姓,谁来种地养蚕,户籍锐减,征募的兵丁也会随之减少,只要不是闹到非要铁血镇压,还是能保则保,还能留个宽仁的形象。
  有此交易,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最后,邓羌放走公羊迟。
  回到绵竹的老剑客与挚友彻夜痛饮一番,告之已无援军的消息,张育绝望,想为全军重做安置打算,但蜀兵却不肯退一人,仍坚守此间,同存同亡,欲要决一死战。
  那一日,四面山火,黑云压顶。
  绵竹城门洞开,两军交锋,公羊迟无路可走,只能痛下决心刺杀旧友,最后又因无颜面对,在城阙上举剑自刎,尸首坠于城下草间,两把青釭剑寸寸碎裂,无归剑冢,彻底与剑谷划清界线。
  “当时将军屏退左右,只有我因重伤不得动弹腾挪,所以就近留在帐中休养,而今邓将军与公羊迟皆已逝去,知道一切的,世间仅有我一人。”丁桂如是道。
  闻言,晁晨如鲠在喉,一着急,张口便问:“那你为何不……”
  话到嘴边,他忽然反应过来,即便苻秦已四分五裂,但仍旧改变不了丁桂是个氐族人的事实,他又凭什么要仗义帮公羊家正名,而且公羊迟也确实答应邓羌的条件,开城刺杀。
  想通这一点,晁晨心里反而觉得悲哀,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曾知道真相:“那你为何现下又肯明言……”
  “晁先生,立场相左之下,没有绝对的对错。”丁桂捶胸长叹,眼中的光芒明灭忽闪,“……只因我心有不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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