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4)可名非名(What’sinaname?)(2 / 3)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CS…Computer Science. Hmm…”(计算机【科学】,唔……)李柰笑了笑,“Names are funny things, you know. Anything with a specific term in its name is usually the opposite of what it claims to be.”(名字这个东西,挺有意思的。凡是名字里特意强调某种属性的,往往跟它本质上是相反的。)
  “How so?” Mercer好奇地问。(怎么说?)
  “For example, countries with ‘Democratic’ in their names—they’re never democratic. Ones with ‘People’s’ in the name? Never about the people.”(比如,名字里带‘民主’的国家,通常最不民主。带‘人民’的国家呢,往往跟人民没啥关系。)她微微耸肩,语气俏皮,“And anything called ‘science’? Well, it’s probably not real science.”(至于名字里带‘science’的学科……基本上都不算真正的科学。)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议员,:“Like, ‘Computer Science’—not a real science. It’s more engineering.”(比如‘计算机科学’——不算科学,更像工程学。)望了一眼精算师出身的Fairchild,淡淡笑道:“Actuarial Science—not a science either.”(‘精算科学’——也不是科学。)最后又视向议员,眼神带点揶揄:“And ‘Political Science’? Well, at Harvard, they don’t even pretend. They just call it ‘Government.’”(而‘政治科学’呢?哈佛干脆不装了,直接叫‘政府系’。注:美国高校的政治学系,其他地方的都叫Political Science,似乎只有哈佛的仍叫Government。)
  席间短暂的沉默后,Mercer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Sinclair轻轻吹了声口哨,首席风险官仰头大笑,连Fairchild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这个话答得很漂亮,既自嘲也他嘲,两边都得罪了,但哪边也没得罪。
  气氛缓和了下来。凯恩议员挑了挑眉,嘴角也微翘,像是被逗乐了,又像是权衡了一下她这句话里类比计算机与政治学的深意:“Very clever.”(很机灵。)然后看向安德烈,下了柰铺好的台阶,“Since Ms. Li thinks it’s not just some ivory tower experiment…”(既然李小姐认为这不只是象牙塔学究的科学实验),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推到桌上,“Maybe it’s worth a real conversation.”(也许值得认真谈谈。)
  (注:名可名,非常名也。可以用言语来命名或描述的名,并不是它永恒不变或绝对真实的名。)
  柰低头抿酒,余光瞥见Fairchild。他斜靠在椅里,侧目注视她,平时冷淡凉薄的浅灰色目光浓酽了许多,在落地灯的暗光下,深浊得几乎有些发黑,平静的水面下隐匿某些让她心悸的专注和非比寻常的兴趣。
  待到客人们一一告辞,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Mercer上电梯前犹豫了一下,问柰道:“Sure you don’t need a lift?”(你确定不需要人开车送?)Fairchild刚和安德烈拥抱告别,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柰的肩骨上。旁人看不出,但柰却觉出了那只大掌下压的沉沉劲力。
  “Go ahead, Jon. I’ll give her ride.”(你先走吧,Jon。我会送她的。)
  Mercer掏出张名片,递给柰,“Well, my wife went to Bernard, you know, the good ol’ times before Columbia admitted women”,(我太太以前在巴纳德女子学院读书,你知道的,就是哥大还不招女人的‘好时代’)他干巴巴笑一声,“So anyway, gimme a call—she’d love to meet you. We could get dinner or som’n.”(总之,有空来个电话吧——她一定很乐意见见你。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柰接过名片,眼睁睁看着Mercer跟着安德烈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拢那一刻,她肩头那只大手滑落到了她腰胯间,但并没有紧紧搂着,而是轻柔地上下抚摸,温热的手背来回划蹭她赤裸的小臂内侧。
  她抿紧了唇。
  “I-It’s…getting late. I should—”(时间……不、不早了。我……我得——)
  她的话没能说完,Fairchild已经俯头靠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颊侧,声音懒散,略微沙哑地轻喃:“Should what, Nelle? Leave—just when doors are starting to open for you?”(得什么,柰儿?走?在大门为你敞开的时候离开?)
  柰下意识吞咽一口,很失望地察觉自己的嗓音脆弱、颤抖,没有她期望中的坚定。
  “I…eh…I should go. Thank you for…t-tonight, sir. I’m sure my time at GS will serve me well in whatever es next.”(我……呃……我是该走了。谢谢您今晚的款待,先生。我相信我在GS的这段经历,会让我在接下来的道路上受益匪浅。)
  言下之意,不想和他或GS再有任何瓜葛。
  Sterling侧目打量少女。他身边的女伴如流水,短的两周也就玩儿腻了,长的不会超过一年,但从未有谁给他带来过……困扰。她们都清楚游戏规则,也都很识时务,他只消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句话——甚至不必言语——便可主导与她们的关系。该投怀送抱就投怀送抱,该乖乖分手就乖乖分手。偶尔也有闹脾气的,金钱总能摆平一切。
  他当然也明白:她们喊他“Sterling”、“sweetheart”、“babe”、“my love”,笑眼盈盈,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但她们看见的不是Sterling Chase这个人,而是Fairchild这个姓氏。她们看中的,是它能给予的资本、地位、人脉、门路,甚至仅仅是一个可以镀金的过去,再不济,也是金钱物质上的奖励—— 一套珠宝或一辆跑车。他能和她们“情出自愿”,“事过无悔”,是因为她们本身并不介意做这种交易。她们当然聪明——能入他眼的都是最聪明的——但她们也比那些只靠聪明的女人多了一样更珍贵的资本——她们的脸蛋、身材、声音、气质。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某种不公平的特权,但也正是这种特权,让她们在一个两性机遇本就不对等的游戏里,获得一条比别人更捷径的路。
  他身边的很多男人会嘲讽、贬低她们,称她们为opportunists,甚至sluts。而Sterling虽瞧不起那些“积极”过头,太“急功近利”的,但却觉得道德批判大可不必。市场从来不按道德运作。供需关系的平衡是由无形的手操控的,任何资产都会在撑不住的那天寻找买家:无论是濒临破产的日本公司,还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的美貌和风情。控制与杠杆是相辅相成的,筹码就是筹码,一旦握在手里,就该善加利用。
  反之,谁手里的筹码多,谁便也有权力制定规则。他的筹码,是资源,是权力,是一张工作签证,一纸推荐信,是一通可以左右某人仕途的电话。他看中的女人从不需要他明言这一点——她们或许不会承认,但她们比谁都清楚,拿到什么样的牌,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打这场牌。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里,他从来只需要抛出鼓励,还没有一个女人蠢到让他需要使出惩戒。
  李柰是第一个。
  她并非天真到不知游戏规则。恰恰相反,正因为她什么都懂,才格外让人不快。她在适当的时候微笑、点头、反驳,她适时的顺从、聪明、圆融、得体,甚至世故得令人欣赏。但她现在冥顽不灵,即便知道得不偿失、以卵击石,依旧抵死摆出一副想要自己做主的姿态。为了某种所谓的原则,不计得失,放弃摆在眼前的利益,反而自寻死路。这才是最荒谬气人的。
  可惜她想错了。他想要的女人——他想摘的果子——何时摘,如何摘,在哪里摘,从来都不由果子决定。
  男人薄唇曲成一个残忍的笑,指尖缓缓沿着她的手臂下滑,停在细腕内侧的脉搏处,长指像蛇一样慢慢盘旋抚握,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因拳头紧握而绷出的筋络。
  嗓音却放得很平,很柔,玻璃般光滑,几分引诱,想麻痹猎物,叫她安心。
  “You missed the house tour earlier. Come. Let me show you. I’ll drive you home afterwards.”(你早先错过了参观房子的机会。来,我带你看看。然后再送你回家。)
  说罢,松开了她的腕,虚抵着她后腰,将她往前推。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